【TN/NT】死于爱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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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omas很喜欢和Newt拥抱，这是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。
不同于Minho坚硬的肌肉，也不同于女性柔软的身躯。Newt的身体修长匀称，抱在怀里温暖又让人安心。Thomas大脑里一向运转飞速的齿轮在这一瞬间犹如生了锈，他不真实的紧了紧环住对方的手臂，贪恋的将鼻翼埋进对方的金发。
其实这一切始于一个神棍。
如果这样说也不太准确，只不过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小女孩，她在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通常选择一个人呆在角落。Thomas起初并没有在意她，所有了解也不过基于她同伴那些神神叨叨的评价。直到因为一次的踪迹意外泄露，实验室人员大肆搜捕。那女孩被塞进飞行器的前一秒转过头，眼神空洞又怨毒，她用Thomas从未听过的古怪腔调说：“你会死于爱人。”
哀怨的目光让Thomas着实打了个激灵，他郁闷的刚想做些什么，旁边的Newt就已先一步拍了拍他的肩，将弹匣塞到他手上。男孩好看的眉峰拧在一起，嘴角向下撇。“别听她的。”
Thomas侧头叠上他的手示意无需担心，然后和Newt后背相抵，两个人默契的将靠近的敌人逼退。
他这前半生，有太多人和他谈论过死亡。孩童光阴面对玻璃窗里疯狂的闪焰患者时，在他想闯入迷宫时，或是在他每一个决策准备前进，都会有人用关切或者轻蔑的语气对他说：“你会死的。”
而他也好好的活到了现在。
人言多不尽信，尤其是在这个时候，舌头编造的立场大多是为了利益，私心将这一切都变成了虚伪的幌子。欺骗，隐瞒，诅咒，恐吓，他经历的太多，饮水般平常。
其实Thomas并不惧怕死亡，相比起来，未知的一切和蒙在鼓里的迷茫才更让他觉得可怖。
他坐在峡谷凸起的一块巨石上，只要再往前一步，就那么一步，就会跌落崖底粉身碎骨，连遗骸都无影无踪。
旁边悄然间多了一份温度，Thomas偏过头，Newt挨着他坐下，也同自己一样将双腿悬空荡在崖壁。
金发被呼啸的风吹的凌乱，Newt毫不在意的望向远方，目光幽然深邃。“还在想白天的事？”
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会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，加上过分白皙的皮肤，Thomas忽然有一种他下一秒就会离开自己的错觉。他把手不动声色的向Newt的方向挪动了一下，这样就可以在他掉下去的那一瞬间，快速的紧紧拉住他。
他失去过他一次，隔着监视器的屏幕。
男孩松开攥着藤蔓的手，像一只扑向自由的白鸟，热切的拥抱太阳。
Thomas的脸顿时失了血色，Newt以为他还在意那个女孩的事情。“如果真的有预言的话，她怎么没预料到自己的命运呢。”
他半垂着眼，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。“我曾向往过死亡。”
Thomas觉得有什么哽在了喉咙，难受的紧。他张着口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。屏幕上的画面还像凶猛的小兽一样不停撕咬着他的血管。这是Newt第一次向自己提起过去，那些风霜的细小颗粒研磨在男孩的发丝上，随着细小动作的轻微抖动就降下无数星点。
他的嘴唇本该是俄尔普斯①的七弦竖琴，只要他用舌轻轻撩拨，就奏的绝妙动听。可如今却像是坠了万斤尖石，压抑痛苦。“活着很累，不知道命运的刀锋什么时候就砍下来。与其提心吊胆的活着，死了反而是一种自由。”
“可一旦死了，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，希望没了，伙伴没了。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解脱的代价。”
“所以，Thomas。只要活着，活着就能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，才有可能守护在意的事物。”
“在意的……”Thomas低声复述，嘶哑的声带总算能扯出一点声音。
Newt披着一身丝绸似的霞光，眉毛蹙在一起拧出细小又好看的褶皱。夕阳的余晖将缠绵的暖红色抹上男孩的侧脸，笔尖一寸一寸爬过他的颧骨和下颚线，光明遥远仿若神祇。如他阖眼低泣，那整个世界都要陪同他捶胸顿足，这才配得上他万分之一的美丽。
Thomas想伸手抚去男孩眉宇上的烦恼和忧愁，然后他就真的那样做了。
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呢？
他既如朝暮温柔缱绻，也如山河秀丽锋刃。而自己满心满眼全是少年笑起来爽朗好看的模样。Thomas想，自己足有一万个心动的理由，只要Newt往那一站，就已经是自己全部未来。
漫天星辰延绵璀璨，而属于他的那一颗就在自己身边熠熠生光。Thomas鼓起勇气，回应了男孩眼里的期待。“我喜欢你，Newt。”
“我无法预料生命有多长，或许今晚就会结束也说不定，又或许我真的可以等到头发花白再去回顾人生。”
“如果能相爱一天，那就相爱一天。”
“我无法错过你。”
流亡时期的爱情，没有甜言蜜语，只有夜晚并肩的安慰。没有深情极致的牵手，只有每次失去前的热切拥抱。少年的感情青涩又小心翼翼，如若珍宝，将爱人放置在胸膛。
如果你要问Thomas二十岁那年觉得爱情是什么，他一定会说：只要回过头，Newt就在自己的后方，眼神安定温柔。
这就是他所见的全部未来。
***
在这一切灾难还未开始前，他们还不用和家人分离的夜晚里。妈妈会用温柔的声音念着睡前故事，然后小小的 Thomas就随着勇敢英俊的王子一起进入香甜沉稳的梦乡。他以为如果世界末日真的存在，一定也是像绘本中描述的那样，滔天的海浪从高处拍下来，毁灭城市湮没人类。可真正的末日，是塔纳托斯②在人间的交界放了一把黑色的烈火，它卷着火舌将万物炙烤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。让一幢幢高楼大厦轰然倒塌，也让人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。
Thomas满目暗红的血液。他的，Newt的，都在衣服布料上凝成一团。
直到Newt固执的颤抖着指尖掰开Thomas紧握的手，将项链放在他手掌上时，他才明白于一个个夜晚里，自己因为害怕和迷茫错失了些什么。
是Newt的恐惧。
“Tommy……如果我不能是你的结局，至少，至少……不要让我成为你的枷锁。”那双明净如清溪的眼睛此时悲伤又沉重，Thomas甚至能看到他蜜色眸子中倒映出的自己狰狞痛苦的脸。
他把Newt的头压在怀里，一下又一下顺着他因为变异而剧烈颤抖的背。Thomas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痉挛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平稳的声音。
“再坚持一下，Newt，我们马上就得救了。”
“就差一点了，你别怕。”
熊熊烈火烧的越来越旺，连空气中的浮尘都被熔炉炼的发烫。额角还未凝结的血顺着眉弓骨蜿蜒下来，迷住了Thomas的眼睛。他顾不得那么多，拼力的将Newt的手臂架在肩膀上，半拖半抱的拉着他继续前行。
怀中的身体倏地一沉，带着Thomas跌了下去。
Newt就倒在地上，胸口上下起伏，剧烈的喘息着。黑色污浊的血液从他口中不断溢出。Thomas慌忙的用手抹去粘在他面颊上的血渍，那些液体渗进皮肤，通过掌纹的小小沟渠继续向前，一路攀爬腐蚀到Thomas的心脏。
然后在死亡的分离前，他们分享了最后一个拥抱。代价就是插在Newt心口的利刃，和Thomas失去碎片的灵魂。
他固执的一遍遍唤着Newt的名字，短短的词语从舌尖绕成不可名状的哀哀欲绝。
死于爱人。
他从没想过，事实竟是倒转过来的。
Thomas曾疑问过Newt腰间只装一颗子弹的手枪以及腿上绑着的小巧匕首，都找到了不该有的答案。
在意预言的从来都不只自己一个，Newt更甚。命运早就为他们织好了蛛网，既然困住Thomas，那么Newt又怎会逃呢？
再也不会有了，跳动的心脏和他眷恋的拥抱。温暖安心的温度都随着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一同逝去，烧成残垣和被风吹散的细小灰烬。嘶吼声，呼救声，警卫慌忙指挥的声音，织就成最盛大的安眠曲，盘旋着带他的爱人去往遥远的天国。
Thomas将Newt凌乱的发丝整理好，光滑的皮肤上还攀附着丑陋的青筋。他俯下身最后吻了吻Newt的耳侧。
他要告诉他，走慢点，再走慢点。
***
Thomas在花园栽了一颗榕树，是Minho去旧址寻找物资时带回来的礼物。小小的树苗在几十年里窜了很高，有了它用篱笆围起来的庭院也不再显得空旷。他有时候会坐在树阴的摇椅上，给那些跑来玩耍的小孩子讲故事。
“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预言啦！Thomas爷爷这不是好好的吗！”稍稍年长的棕发女孩挺着胸把头高高的仰起来，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，等待其余小孩子投来敬仰的目光。
“而且Thomas爷爷也没有爱人啊……”他旁边的男孩又小声的补上一句。
Thomas只是摸了摸他们的发顶，然后把篮子里的糖果点心拿出来，看着他们撒欢的跑远。
他再也没有那样拼尽全力的奔跑过，无论是因为有了安逸的环境还是逐渐增长的年龄。前半生的旅途像是透支了他与风赛跑的全部机会。
Thomas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免疫者。那些病毒的初步症状其实早就显现出来了，他见余晖是Newt的样子，他用手拂过成熟饱满的金色麦穗是Newt的样子。而每每这时，心脏又会隐隐抽痛，缓慢又无法摆脱。
这些病症就像一颗种子栽根在心里，在年岁里将根须埋藏于自己每一条血管里。若思念是它们汲取水分的来源，那鲜血灌溉的回忆就为最肥沃的养料，它定时炸弹一般潜伏在左胸口。时间之长让他措手不及，甜蜜痛苦如同裹着糖衣的砒霜。
不准吗？无归的念想，他终将死于一场离别。
总有一天，籽种会胀破心脏长出一株花或是一颗幼苗来。然后他就可以用再次重逢换取一次新生。
摇椅发出的吱嘎吱嘎声逐渐减小。Thomas把头靠在椅背上，眼角落下一滴泪。
他忽然想起在实验室男孩挥着手的初见，这已然是他的一生了。
END
注：
①俄尔普斯：音乐之神阿波罗送给他一把七弦琴。俄尔普斯音乐天资超凡入化，演奏让木石生悲、猛兽驯服。曾用歌声感动冥王哈迪斯得到找回爱人的机会。
②.塔纳特斯：古希腊神话中的死神。
后记：
从3月起一直都在用解禁的活动文凑更新，真的很对不起大家。
真的谢谢天使们的评论和喜欢，不知道怎么诉说我的感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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